图:陈世平饰演的雄哥(右),露出纹身
李宇樑编剧、莫家豪导演的澳门晓角话剧研进社作品《完蛋的BUG》中的“BUG”,既指会被人打死的蟑螂,也象徵四位面对生活困局、似蟑螂般惹一般人讨厌的主角,整齣戏呈现的正是澳门繁荣背后的社会阴暗面,表达手法则似创作过昆虫系列的香港编剧潘惠森,该剧跟潘的“荒诞昆虫戏”同样以写实中见疯狂、梦幻的戏剧风格讽刺当下的社会问题。/何俊辉
《完蛋的BUG》(简称《BUG》)唯一的场景是某饭店后面僭建的铁皮杂物房,装修类似杂物房加大牌档。戏演至中段,突见铁皮房一块大铁皮跌下,映入观众眼帘的是一片体现澳门繁荣的闹市霓虹灯布幕画面,然后戏演至完场前十五分钟,某演员轻易地把实质是大胶片/布的“布幕”拿走,观众当下自然会感到澳门繁荣于创作人心目中是很“胶”的假象。假象,不是指“澳门不繁荣”的意思,而是澳门既有繁荣之处又有很多阴暗面,问题是普遍人(尤其非澳门人)通常只看到繁荣却忽略阴暗。
讽刺社会阴暗面
疑是职业杀手的神秘女子(梁恩倩饰)的经歷印证澳门的繁荣是由大大小小赌场、巨额金钱堆砌出来的虚火/假象,她说自己未中学毕业便到赌场工作,可是经歷过澳门社会多年的起跌,如今人到中年却换来负资产、遭赌场辞退后无法找回赌场及其他工作的欠债惨况,而剧中亦另有情节提及荷官偷筹码、饭店老闆之子自杀。创作人对澳门前景的悲观犹如剧末整间铁皮房布景倒下来,当中牵涉的计有内地赌客减少令赌业衰退、外劳与赌业政策、政局及经济变化、自制能力等社会╱个人问题。
台上的电视机时而有声有画时而无声无画(因电视机背向观众席,有画面时会把影像投射到剧场后方的布幕),恍如模拟人的脾气、反操控四位主角的效果相当妙趣,但想深一层,这做法看来象徵澳门市民的生活被社会局势操控?,市民无法凭一己之力(剧中的遥控器不受几位主角操控)改变生活模式。
外劳女侍应(陈巧蓉饰)于饭店拜的神竟是招财猫,明显象徵澳门社会的价值观只有搵钱发财,呼应剧中为讨债杀了人的黑帮大佬(陈世平饰的雄哥)说他贊成澳门有大量赌场;可是游行时误伤警察的学生(吴嘉伟饰)却认为“钱够用就好”,讨厌赌业、买不到楼、社会缺乏民主公义是他的心声。这种世代差异造成的政治对立,香港观众甚易共鸣,一句“你(指雄哥)而家留?系人??血”,既使人想到“大耳窿”放债收数,又使港人联想到:大耳窿的贪慾、嘴脸可说跟香港某些业主、财团无分别。雄哥脸露狰狞地说出一些以暴力解决服务态度差的例子,以及拿起多张钞票恐吓外劳侍应的戏份,虽是夸张化的戏剧处理,但那种“有钱大晒”的价值观,根本就是某些业主、财团的写照。
港澳观众易共鸣
雄哥讨厌外劳、外来赌客令牛河变得没传统风味,但年轻人就无所谓地照吃,更对雄哥倒掉牛河不让他继续吃而恼火。保留传统与不在乎传统的争拗,于香港也惹起对立争拗,港澳观众均易共鸣;四位主角时而争拗时而戴上派对饰物唱歌跳舞,更大喷让人产生童年回忆的肥皂泡,象徵的是赌博对他们的生活根本毫无意义(雄哥虽说赌对他很重要,但观众感到雄哥心里讨厌赌,因为赌博令他烦恼大增),最重要还是搵到食之馀又活得开心单纯,为了进一步证明他们喜欢单纯,四人又两次唱起日本动画《叮噹》的粤语主题曲,一句“人人期望可达到”的歌词便在心理上让他们冲破眼前的生活困局,属一针见血的妙趣编排。
外劳侍应总说杂物房外有一班警察在吃宵夜,剧末学生叫侍应拍照后却指所谓“警察”其实是童军,而编剧用倒叙方式先写学生向雄哥“开枪”并转黑灯卖关子,剧末则揭露手枪只是玩具枪,这两段戏不但令人啼笑皆非,更见到人在搞不清楚事实真相时产生的恐惧,可说是某些社会现象的写照。
陈世平饰雄哥时,既演活落难大佬急于走佬(逃避追杀)的焦躁不安,又在形象(如纹身)、台词与神情上皆兇神恶煞,没被墨镜遮盖;吴嘉伟饰男学生时既似一个欠自信的宅男,又见他会为破除委屈鼓起勇气跟雄哥决战,能令观众想像到他跟警方对峙时,心中惊恐却又敢说出热血话,一个相当矛盾但实例甚多的年轻人角色。无论是吴嘉伟还是饰神秘女子的梁恩倩,忆述角色那苦涩的生活经歷时都散发出一份无能为力的强烈无奈感,教观众同情二人的处境。
是次演出证明澳门戏剧界于台前幕后都有出色的人才,盼有更多剧团来港演出。
(第十届华文戏剧节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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