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个名叫《非诚勿扰》的节目红遍中国。24个女孩儿每人用一盏灯,选择把自己的爱情折算成金钱,或是名利。人们还发现,一些在节目中“很端着”的美女,节目下却“艳照”不断,比如闫凤娇,比如徐莹。尽管闫凤娇声泪俱下地发表声明,表示这是个人受骗事件。但不少网友拿着一张张艳照分析,这很可能是一次有组织的裸体模特拍摄活动,在裸体模特的“圈儿”里,这叫“群拍”或是“私拍”。
环球网记者调查后发现,“闫凤娇们”的故事几乎每天都在上演着。这是一个无法见光的行业链,每个参与者都各怀心思,有手里握着几十、上百个裸模资源的“群拍”组织者,有想出名、想挣钱、想游戏人间的裸体模特们,还有拿着各种相机、在各种地点约拍的各色“消费者”。
“三五百元,你可以盯着人家屁股拍”
“闫凤娇事件根本就是一个裸模的私拍和群拍!”“她‘被逼’的谎言被彻底击碎鸟!”这是在国内某知名论坛上一些网友的留言。继而网上出现了不少“福尔摩斯级别”的对闫凤娇所流出艳照的“专业分析”。网友说,这些照片的设备和场景都比较专业,应该是在某三星以下的商务大床房内,至少两个模特被拍摄者“约拍”,其中可能还涉及到身体交易。
不少裸模“圈儿”里的摄影师也告诉记者——包括闫凤娇,以及很多这个‘门’、那个‘门’,都是从裸模的‘私拍照’里泄露出来的。所谓“私拍”就是跟“群拍”相对应的,拍摄者在跟“群拍”的组织者混熟了以后,就可以要求他带着模特一对一进行拍摄,“私拍的话,就会滋生出很多闫凤娇一类的事情”。
想约人体模特“群拍”、“私拍”并不是什么难事。先找个圈儿里的朋友向拍摄者介绍一些人体艺术网站,网站会把模特的图片登出来,图片下留有手机号码。如果拍摄者觉得模特不错,就可以通过手机号码与组织者联系,有些网站也会自己发布一些“群拍”的信息。裸模也是“明码标价”,如果是不太出名的裸模,拍摄者每人交300-500元不等就可参与拍摄,‘私拍’的话费用则在1000-1500元左右。
6月某个周六,环球网暗访记者李铭就以人体艺术摄影爱好者的身份“预约”了这样一次拍摄活动。
根据“群拍组织者老K”所发布的信息,记者来到了事先约好的集合地点——北京某地铁站的停车场,现场除老K和模特外,包括环球网记者李铭在内共有6名“约拍者”。老K带着模特和没有开车的约拍者坐上一辆车“打头阵”,开车的约拍者则跟着他的车走。就这样七拐八拐,记者来到北京立水桥外一个像是旧厂房改造的艺术区。
这是一个偌大的厂房,没有洗手间、没有其它陈列摆设。在这样一个空旷而寂静的氛围下,那个看上去20岁出头的模特开始脱去身上的衣服,机械化地摆起了造型。她先是以半裸的姿态让摄影者们拍了一会儿,约摸过了五分钟,就进入了全裸拍摄。
跟李铭同来的约拍者几乎都是男性,他们的年龄看上去都在40岁以上,还有一位拍摄者的头发已经花白。拍摄的过程中,几位摄影师齐刷刷地拿起拍摄远景特写专用的“小白”镜头(注:一种长焦镜头的昵称),对准模特的“关键部位”开始猛按快门,厂房里只能听到“咔咔”的快门声。最让李铭好奇地是,几位摄影师在拍摄角度的选择上跟普通的人体艺术摄影大相径庭。模特几次趴在地上摆造型的时候,几位摄影师没有从侧面或是正面去拍模特整体的曲线,而是纷纷跑到背面去拍模特的臀部。
6个共同前来的拍摄者都不太讲话,也没有与模特进行过多的交流,不过也有例外情况。一次,模特在摆造型时手自然而然地遮挡了私处,几个拍摄者同时叫了起来:“把手拿开!”还有一次,模特正在擦掉涂抹在身上的橄榄油,一位拍摄者冲了上去,拿纸巾开始在模特身上乱摸……
两个小时的拍摄结束后,每个拍摄者的相机里都多了上千张“艳照”,而组织者老K对这些照片也并没有过问。
人体艺术摄影师:“曾有人出10万找我拍色情裸模照”
如果说90年代的汤加丽是人体模特从暗处走向大众的先驱,那么10年后的今天,恐怕连汤加丽自己也没有想到,被俗称为“裸模”的人体艺术模特产业会发展地如此繁盛,甚至走向失控。而不管是闫凤娇事件,还是后来流出的被网友称之为“冰冰四级艳照”,都让人们对裸体模特这个行业陷入从未有过的争议之中,有人直指这些拍摄的组织者是“淫媒”,是桃色交易的温床。
网名“丑八怪”的艺术从业者是中央美术学院客座教授,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就是人体摄影模特的经纪人。他称,自己现在手下经营的模特形形色色,经手过的模特有几百上千个。模特们大部分是通过朋友介绍的,也有自己来应聘进入这个行业的,“大部分模特是本科以上,最高学历是博士,这个大家可能想不到”。他还表示,人体摄影模特要比一些人体绘画模特的标准高得多,在筛选模特时,在征得对方同意的情况下,要进行全裸面试,以防模特身体上有明显的疤痕和残疾。
“丑八怪”先生在与记者的交谈中多次提及自己是“搞艺术”的,“最反感的是打着人体摄影的旗号去做那种事”。但当记者问及“您怎么看待闫凤娇这件事”的时候,丑八怪脸上透露出一丝尴尬——他连说:“这事儿挺敏感的,挺敏感的。”
他称,在其所认识的这个圈子里的模特,后来被误导入歧途的情况的确存在,但“比例是比较少的”,但他自己也遭遇过“游说”进入色情人体模特的拍摄经历。他对记者讲述道:“他们给我出的价钱很高的,我都可以告诉你,有人给我出价10万块钱拍一套(色情模特照片),绝对有,而且不止一个地方,还有国外的。”“丑八怪”称,自己后来坚决拒绝了这样的邀请,在中国这么一个传统的国家里,要让他干这种事,又从中赚了钱,用他的话说“会有负罪感”。
90后裸模自述:“一个裸模红不了多久,红了也都挺惨的”
与“丑八怪”先生老练的回答不同,“90后”的模特佳佳则显得稚气未脱。
6月26日佳佳与记者见面时,穿着不显身材的T恤、短裤和球鞋,留着利落的短发,学生气十足,教人实在难以将她与“裸模”牵扯在一起。她开门见山地对记者说,自己进这个圈子已经一年多了。她也承认,“群拍”和更加私密的“私拍”自己都参与过多次。
模特圈子向来是个“现实”的圈子,圈子里各种模特被分为三六九等各自为战,而“裸模”,在整个模特圈子里的地位可以算是最低的了。佳佳对此也并不讳言,“裸模地位比较低,因为这个群体比较乱”。佳佳说,所谓“乱”,就是圈子里“什么人都有”,“要求也不高”,有像她一样刚毕业的,有以前做小姐的,有大学生,也有“30几岁高龄为减压的”。当然,裸模的“黄金年龄”还是在20-25岁左右。
裸模群体的复杂构成也使得模特们无论是从收入还是模特经纪管理的角度上都没有定数。有些模特跟着组织者跑,组织者给她派活儿,有些模特则属于“个人行销”,就是在网上趴活儿。有的模特一月挣3、4千块钱,也有人一月能挣到1万多块。
闫凤娇等人火了,跟着“裸模”也火了,但提起这些,佳佳倒显得不以为然,“这都是炒作,其实这个圈子也没有大红的人,也就是‘红’一段,新鲜感没了也就不红了”。她一再说,圈子里“火”了的模特背后都有段辛酸史。“那个冰冰92年生的,挺惨的,她跟托尼发生关系的时候,片子被拍下来了,在上海这种片子流传得特别快,好多人都看到了这个片子,又不能说什么。这个托尼还自称黑社会。”佳佳说,“上海一个高中生也被骗去‘私拍’,(组织者)就说捧你做演员,做明星。不止高中生,有大学生也被骗。”
不管是“私拍”、“群拍”,裸模会碰到形形色色的拍摄者。佳佳说,有的拍摄者是人体摄影的初学者,就三五百块来参加个“群拍”练手,也有的“拿这个当娱乐”,还有人纯粹“心理变态”,当然,还有人是想与裸模发生性关系。“我碰到过六十多岁的老头约我去私拍,其实就是跟老伴儿离婚,想找年轻女孩去聊天,”佳佳对记者说,“还有人直接给我5千,跟我商量着来,要发生关系。”玩儿“群拍”或是“私拍”的摄影者有不少人家境不错,“有好几个开奔驰宝马的”。佳佳打开了话匣子:“还有富二代什么约我去私拍,我也不去。还有人直接加我QQ说要包养我,我说你神经病,谁看上得我。”
结语
一个覆盖中国的“裸模”产业链正在形成
环球网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所谓裸模的“群拍”和“私拍”不仅在中国内地开始生根,不少模特甚至已经到境外接一些拍摄活动。记者从一位“裸模”圈内人士处了解道:“现在从中国内地去澳门很方便,以前他们三级片的主角可能是外国人,但现在70%到80%都是内地模特。这个在广州、深圳模特圈很普遍,而且他们报酬蛮高的。”佳佳则表示,上海、北京、广州、南京、长沙等城市是这种裸模拍摄的聚集地,因为“那儿的人消费得起”。而且裸体模特现在已经有了“换血机制”,有些新模特会从广州出道,再一路向北“推送”。而有些模特的照片还可能会被卖到国外的一些色情杂志上刊登出来,10张一组的照片甚至可以卖到300英镑(约合人民币2800元)。
“钱”字成了裸体模特拍摄这些照片的主要原因。“丑八怪”对记者说,模特圈出了闫凤娇这样的事情也并不偶然,因为从2001年香港明星的“艳照门”事件开始,似乎每年都要接二连三地出现这类事情。他说:“为了挣钱不得以的时候,模特可能会去做这个。她要先考虑生存,再考虑面子。”模特佳佳则说,让那些组织者带领模特去进行这些拍摄活动的动因,无非是“利益”二字,“那些拍摄没有什么艺术性,完全是色情的”。
由此,这条裸体模特拍摄的产业链已经如病毒一般地传开。这一链条通过朋友介绍等手段进行“行销”,使得寻找裸模拍摄色情图片的“渠道”完全得以免费,其从本质上与传播黄色网站趋同。更令人担忧地是,在这种病毒式地传播过程中,越来越多的人可能被卷入其中,并成为行业链条中的一环。
什么是色情?什么是艺术?著名社会学教授夏学銮在接受环球网记者采访时这样说道:“今天的中国人体摄影界可谓是‘乱象丛生’。”就他个人的看法,那些艺术院校内的老师、学生在专业的艺术课堂、布景下进行人体艺术摄影,这可叫艺术创作,“除此之外,随便什么人都可去拍,什么人都能组织去拍,什么人都能去当裸模的人体摄影活动,我觉得都可以说是色情活动”。夏学銮教授说,色情和艺术间必有“分寸”,文化艺术监管部门应当尽快对此作出明确地界定和划分。
人体模特摄影这条“艺术”与“色情”的红线已然模糊,但另一方面,社会对艳照的“追捧”和对各种有心无心成为“艳照门”主角的炒作却是不争的事实。可以说,公众在消费着艳照的同时,也被艳照主角们消费着,社会对这种照片的“需求”似乎越来越大了。“整个社会的评价体系、包括舆论导向都在走向娱乐化、性感化,媒体在有意无意地在追求感官刺激。”夏学銮教授说,“这会让更多人产生靠色情赚钱、赚名利的想法,甚至一些人根本不在乎自己出得是恶名、是骂名。”
夏教授无不有些痛心地说道,社会大众“围观”、“猎奇”的心理的确给了这种色情化的人体模特摄影以助燃剂,但我们更应该思考,是不是整个社会评价机制和审美情趣都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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